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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偏安排日事蹟卷十一

  三月甲申〔朔〕,上御經筵。

  命勘議吏部主事夏允彝、文德翼——御史徐復陽所糾也。

  兩人以南渡草創,從「讀禮」中補銓曹;然未抵任,非其罪也。吏部復二人能,降調。允之。后北兵破松江,允彝投水而死。

  命看議御史陳潛夫。

  吏科林有本言:『彭遇颽藉持斧之勢,作蛇豕之盟。其出都也,舳艫接於河干;其入浙也,妻子頓於境上。一輦金而入幕,即有兄弟之稱;凡給紮而橫行,盡為盜賊之狀。近有自浙來者,述其滿省北將、遍地劄弁。或寄食編氓,或派餉巨室;明吞暗劫,輒云親屬。更可異者,去冬有「富強不費兵餉」一疏,題薦至四十七人;來歷不明,蹤跡詭祕』。且曰:『十七人外,更挾三十饑鷹,以資四十七人之擇饑豹。浙民幾何,堪此荼毒!宜乎以變告也。若陳潛夫以推官入賀,營改巡方;今又卸肩回道。旋丁父艱,半年司李,儼然讀禮侍御。當日躐改,或冀其收拾兩河爾。今效安在』?疏奏,止令陳潛夫看議;遇颽不及也。

  命議諸陵忌祭。

  時諸陵帝后忌祭皆設孝陵,太常少卿張元始言:『本陵正祭僅八,而諸陵望祭至五十百一(?)。前饌未徹,后期踵至;縱橫隧道之上,非所以嚴昭事也』。謂『凡遇忌辰,宜祇備牲醴,致祭於奉先殿。惟遇五節,則總設一壇,祔祭諸帝后於孝陵』。從之。

  御史劉光斗補糾漏案吳邦臣,並及陳名夏、方允昌等。命一併提問。

  疏言:『諸臣再迎西□,旅嗅北鞾;數月而兩易冠裳,一身而三呈頤類。前途如此,后效可知;豈宜予以錄用!至漏案吳邦臣等,宜敕諭諸臣各據確知,補牘入告。陳名夏竄跡他鄉,方允昌逍遙故土;若縱而不緝,何以服在係之心』!疏奏,允之。

  御史袁弘勳疏雪傅櫆、高捷、史■〈范上土下〉、陳殷、張文郁等。

  ■〈范上土下〉按淮揚,貪,死獄、沒產。殷、文鬱,供工部主政,以三殿工超擢部堂、京卿,故旨云「不得輕議」。若櫆,連糾左光斗、魏大中等雖過,然糾狎邪汪□言差快人意;況以糾逆璫議,致服□后終。當世不虫,何云「逆案」!吏部尚書張捷每聲其枉,然不啟、亦不雪。或曰先經楊維垣糾,意非許也。

  原任大學士李標卒。

  陞吏科都張希夏太僕寺少卿、御史周昌晉太僕寺少卿。

  希夏,后謀北刑科左,以被糾不果。

  陞兵科左羅志儒禮科都給事中。

  志儒,后降北,為安廬道。

  乙酉,陞通政使楊維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。

  僧大悲伏誅。

  大悲,屢經會訊,語言顛謬:『潞王施恩,百姓人人服之;該與他作正位』等語。御史高允茲未例轉時,曾疏言:『大悲一案,其狀似癲、似狂,其言如夢、如囈。先帝必無十二年封齊王之文,□王豈有十五年過鎮江之事!且藩封貴重,寺人驕蹇;招內「潞王下位迎接與李承奉之叩首陪坐」,正不知有風影與否。至如申紹芳、錢謙益現在宮詹、卿貳,敢有異圖?且此何等事,而議之孔聖廟耶!或令潞藩與李承奉並紹芳諸人明白回奏,以釋群疑;或三審既明,即便正法,了此公案。伏乞皇上霆斷!不然,葛藤不斬,弓蛇自疑,一波復作;起桐封之危疑,滋委巷之裨說,開□網之□端,可乎哉』?會謙益、紹芳各具疏辨,而上亦召對閣臣於內殿,皆請包荒以安反側;遂誅大悲於市。時御吏張孫振審詞有「大悲本是神棍,故作瘋僧;若有主使線索」。又云「豈是黎丘之鬼,或為專諸之雄」;語多挑激。非上寬仁,大獄興矣。

  丙戌,改詹事府尚書錢謙益禮部尚書、翰林院學〔士〕。

  丁亥,命復故輔溫體仁謚、廕;文震孟謚仍舊,不必議奪。

  命皖撫歸併應撫,屯撫改為鳳督;王永吉帶撫淮安,衛胤文兼撫徐、揚。

  召勳臣朱國弼等、閣臣馬士英等、翰林劉正宗等入見武英殿,面諭會同府部、九卿、科道辨驗北來太子真偽。

  先是,去年十二月間,有鴻臚少卿高夢箕僕木虎自北而南,中途遇一稚子,挾與偕。薄暮,解內衣,燦然龍也;驚詢,謬云:『我王子』。既益狎,乃易語「太子」。行抵京□,望孝陵,輒伏地哭。夢箕初猶疑,留與深語;每言及先帝、先后,則長號。又問『闖賊入宮,何以呼爾』?稚子涕淚交下,故作羞恨狀;曰:『兒我』。聞娓娓宮中事,夢箕無以辨也;乃始信之。初,欲疏聞;繼謂此先帝胤,出恐不免;密送杭州宅內。稚子至,益驕;每酣飲,則狂呼,間大言闊步。夢箕姪不能禁也,懼;書達夢箕。夢箕亦懼,命載送金華之浦江;然外人已嘖嘖矣。不得已,於正月疏聞;上亟遣內臣馮進朝追回,至紹興方及。至是,奉上諭:『朕念先帝之子,即朕之子;若果係真東宮,朕尚無子,即□養他。但昨遣內臣李承芳、盧九德前去審視,回奏「面貌不對,語言閃爍」。卿等可會府部大小九卿、科道、舊日東宮講讀等官前去辨驗』。時諸講官劉正宗、李景廉等皆言「太子眉長於目;而北使兵部侍郎左懋第密疏至,亦言虜中有一太子。不知真偽』。詢之西宮袁妃,妃曰:『太子有虎牙,腳下有痣。至是驗之,無一合』。繼問講讀何所?則誤指「端敬」為文華殿;□問講讀先后?則誤以先讀為先講。問『講讀既完,所寫何字』?則誤以「孝經」為詩句。問『字寫幾行』?則誤以描摹十大字,自書小字於旁為「全寫」。又問『當日講讀,曾問難數次?尚記憶幾何』?曰:『不記』。又問『講案上何物』?曰:『不知』。雖正宗、景廉,亦不識也。又兵科左戴英前,問以『崇禎十六年曾延鞫吳昌時,攜皇太子於中左門,何事、何語』?又問『嘉定伯何姓、何名』?亦不能對。時眾猶無言,惟閣臣鐸大言曰:『假』!使退。未幾,左都李沾同數人升階,始□地乞憐;自云『王昺孫之明,非太子;為木虎所教』。手書付沾,遂據實奏聞。

  上召對群臣。

  即會審之午后也。上曰:『朕念先帝身殉社稷』,言出淚落,連拭不成語;繼乃曰:『朕今日側耳宮中,惟望卿等奏至。若果真,即迎入大內,仍為皇太子;誰知又不是』!慨傷久之。時左都李沾持「偽太子」手奏疏奏者再,上皆不願言也。徐命取視,付法司再審。兵科左戴英疏言:『王之明雖係狡獪,然年力尚稚;必有大奸之尤,挾為奇貨,將開群疑。凡宗藩之錯居內地、督鎮之分閫外藩,莫不喜談樂道;別有一種錮廢簪紳、橫議處士,專意造言,不風且波。況業有假者在,則更不難文致。竊謂此獄宜稍需時日,使天下共見為假;毋速結頃刻,使天下妄意為真。即已付法司,而一切提防尤宜慎密。蓋之明之來,必有群奸護至;計此時必潛伏輦轂,暗中探聽。知計不行,又何顧一之明,不尋〔滅〕口之計。乞敕法司嚴之又嚴。若主使之人,務在根究必得,乃可昭示薄海』。疏奏,命法司審。

  大學士可法請召回□巡撫、總督衛胤文(?)。命仍審。

  戊子,革新推四川巡撫馬乾職,撫、按提問。

  督輔應熊糾其淫掠不遵也。

  命督輔王應熊以便宜行事;違節制者,用賜劍先斬后聞。

  命滇撫移鎮附近川界,出畢節、建昌兩路;黔撫移鎮遵、永,出綦江、納谿兩路;川陝總督規復保、順二府,楚撫亟復荊州,鄖撫扼守大寧、大昌、達州、東鄉出路,沅督扼守平溪、四衛出路,廣西協助貴州:並鄖陽悉聽督輔應熊節制,共圖掃蕩。

  應熊疏言:『蜀之四境,西北與陝西之漢中州縣相比,東北與鄖、襄相比;而正東則出峽之路,抵夷陵、荊州矣;西南由建昌、畢節以入云南,正南由永寧、遵義以入貴州,東南由思南、鎮遠以抵辰、沅矣。今■〈寇,女代攴〉據成都,已無孑遺。若轉而南向,則望腹於滇、於黔也。云南巡撫必移鎮於附近川界適中之地,而命將率兵出建昌、畢節之兩路;貴州巡撫必移鎮遵、永之間,而命將率師出綦江、納谿之兩路。此在部議原題疏內,已具其概矣。議者謂李賊在陝,張賊必不北嚮。然目前李賊所遣馬科自七月入蜀,虛喝保寧、順慶官民而制之;一旦為張賊驅去,則張賊不畏陝■〈寇,女代攴〉,亦可見矣。臣故議川陝總督臣樊一蘅宜提兵規復保、順二府,牽賊北顧,使不得以全刀註於南;臣得據南邊一路滇、黔之力,相機以擣其空。然無餉則無兵,又若無一、二堪任大將者,是以未即舉也。賊若不能南、不能北,則仍趨夔、巫,未可料也。湖廣撫臣宜恢復荊州,以控其東。鄖陽撫臣宜守大昌、大寧、達州、東鄉之出路,以控其東北。偏沅督、撫宜守沅州以上、平溪、四衛之出路,以控其東南。若貴州軍力單薄,應以廣西助之。鄖陽撫臣所轄盡夔州之界,與川中事體極為關切;則廣西、鄖陽應許臣得節制,庶緩急可以呼應。臣尚未見敕書開載,不知臣於川陝總督、偏沅總督二臣各職掌何等?但一四川而有三督、撫,其體統號令所施行、將領兵餉所取用,必井然秩然;然后事權一而法紀明,事乃可辦』。又言:『秦隴、巴蜀,天下之首也。李賊處秦、張賊處蜀,宜以全力註於此寇而徐議制敵。當李賊北犯時,空壘而往,西安城中賊不滿千;若秦中豪右起而圖之者,據咸陽、塞潼關,而吳三桂之兵、山西河南之兵急與之搏,賊窮無所歸,當授首矣。縱之入關,使賊轉生計;而我坐失機會,可惜也!然賊狼狽實甚,尚未即□。宜因此時厚集兵力於蒲坂,扼河東、拒商雒、守鄖陽,使賊不得東;時時揚兵,示欲入關搗其虛牽制之,使賊不得西。嚮以重蜀中之毒獨,命一面防陝■〈寇,女代攴〉、一面制搖黃,而復竭力與張賊從事;此乃舉天下所不能。當之毒盡註射於一□,豈得不以全力予之!若蒙皇上早賜百餘萬之餉、十四五萬之兵以□此賊,則蜀事舉而併力向陝,凡山西、河南、鄖陽諸路亦併力西向,則陝■〈寇,女代攴〉可□;而■〈寇,女代攴〉平而敵可制矣』。疏奏,皆俞之。

  己丑,命吏部嚴清選法。

  一、推陞必照俸薦;一、取選悉依次序;一、除授非邊遠危疆,不許破格;一、司務為九列首領、通判係牧民□位,不宜濫開事例,即行停正。已選者改授一□銜;職方僉事並內地監軍贊畫,即遵□可嚴汰。又以咨薦多屬借題、廣文濫及例貢,又各官多有應入大選而混入急選者,悉宜禁。時吏部選郎陸康稷初任,頗加意剔釐。而閣臣奕琛曾掌選事,頗悉諸弊;故票擬詳明,一時吏弊稍清。然劫於勳臣、內臣,不得自由者尚十之二、三也。曾有某部官巧營內臣求陞徽州知府;康稷為嘆憤累日,卒不敢違。

  北兵至郾城,又抵西平。

  命非資深望重者,無得濫陞京堂。

  初,京卿一席,量許添註。至是,疊趾駢肩,朝班日增;故禁之。

  贈工部侍郎林如楚工部尚書,停廕。

  吏部請贈故山永巡撫陳祖苞兵部尚書。不允。

  祖苞,先帝時以失機擬辟,尋斃獄;故不與東撫顏繼祖等同戮。先以子詞臣之遴疏辨,復官。至是,又請贈;不允。之遴后降北,復任侍讀學士。

  命黔省勤王兵赴督輔應熊軍前,入川勦賊。

  寧南侯左良玉遣使告急,命督臣何騰蛟等遏勦。

  良玉疏言:『闖賊已過襄陽至承天,賊勢急奔,敵勢亦急追;應剿賊,亦應防敵。臣兵合則多,分防則寡;乞刻發精兵,水陸會勦』。言甚危切。

  命內臣喬尚總監兩淮鹽課,嚴察兵馬、糧餉。

  所攜中軍外,復有理刑錦衣千戶;不知何制也。

  撤浙江催糧餉、縀匹安鄉伯勳衛張國材回京。

  時清察盡孫元德,故撤之。

  庚寅,陞刑部右侍郎朱之臣兵部添設左侍郎、太常寺卿劉應賓通政使司通政使。

  應賓后降北,為皖撫。

  翰林院編修張星以寒食屆期,請遙祭諸陵及先帝。命禮部議奏。

  時城內外遍帖云:「端陽競渡,弔屈原也;寒食禁煙,哀介子推也。三月十九為先帝、后銜憤賓天之日,攀髯莫及!吾輩各於郊外結社酬酒,以志哀恨」等語。太常少卿張元始感其言,因疏言:『皇上允詞臣張星疏,擬於太平門外遙祭先帝。臣愚謂應另設一壇,並祭東宮、二王於側。每年忌日,舉以為常。且斯日何日也?三光蔽天、九廟墮地;誠與尋常忌辰不同』。謂『應敕天下,凡遇三月十九日,止音樂、禁屠宰,並停止嫁娶、各衙門輕重刑罰;一以誌故宮黍離之歎,一以激中外同仇之憤。直待函逆闖首告先帝靈,而此禁始可弛也』。疏奏,命禮部併議。

  辛卯,御史張兆熊疏陳致治去弊之法。允之。

  疏言:『名器至重,豈可巧營!邇來辨復云興,以設官專為使過之地;陳乞蝟集,豈特恩徒開僥倖之門!甚而冗員猴冠載道,欽命狐假成風。今而后,核實而澄汰之,可乎?易名、祭廕,所以褒死勸生。何至人盡美謚,令千古之華袞不榮;家邀多廕,□一時之簪纓接踵。甚至「從逆」之子,亦得敘功;久朽之骨,猶希翻案。今而后,請核實而嚴斥之,可乎?陳言補□,所以竭誠盡職。自事權不一,因譸張而起。薦牘視為奇貨,武弁亦操月旦;條議侈口知兵,子衿咸騙冠裳。今而后,請核實而殄絕之,可乎?天地生財,止有此數。邇來開採四出,山林恐滋伏莽之奸;催使分行,郡縣徒苦供應之擾。今而后,請責撫、按以杜分擾,可乎?朝廷有一事,始設一事之官。今庶僚添,大僚亦添;少卿添,正卿亦添。公堂無座、職掌無關,何補匡濟!今而后,議停止以杜濫觴,可乎?銓曹原稱冰壺水鏡,臺省更號鳴鳳神羊;若先含垢叢庇,何以程材指佞!邇來錢神過巧,大典不光。今而后,嚴申飭以杜倖進,可乎』?語多切中。

  北兵至上蔡。

  命五城等衙門絤緝訛言——從御史王懩言也。

  懩疏言:『皇上斬百大悲,不如斬周鑣、雷縯祚。二人者,妖所由興也。夫真主既出,海內帖然。乃今日號稱某王子、明日號稱某皇后,甚有狂妄豎子希踵王郎故智,實由二人譏訕新政、造詈宮帷,故訛言繁興。若不立斬二人,恐浸假魚腹藏書、狐嗥叢野,乘間竊發』。末言『朱統■〈金類〉天潢一派,不忘王室;阮大鋮帝心特簡,矢忠圖〔□〕;劉澤清作國長城,憂深肘腋』。人丑其言。後懩仕北,歷陞應撫。

  壬申(?),命封疆失事諸臣不分存沒,俱著法司分別議罪。

  從戶科沈應旦言也。

  壬辰,陞工科左吳希哲吏科都給事中。

  陞參政耿廷籙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巡撫四川。

  革鴻臚少卿高夢箕職,命同王之明、木虎等集百官廷訊。

  先三日,薄暮傳旨:訊偽太子一案,限次日奏。左都李沾猶循例委御史,於是張孫振、何綸、夏繼虞三御史登大理后堂先鞫——非體也。時虎新自杭城至,及見夢箕,猝被執;孫振搜其懷中,得夢箕姪成家書一封,內有「二月、三月往閩、往楚」等語。孫振遂挾為奇貨,亟奏聞;乃命各官鞫之明於廷,官民俱得入視。甫訊,忽靖南侯黃得功提塘前,出所刊一疏;有「先帝子,即皇上子;若速處治,恐東宮諸臣即識,亦不敢出頭取禍」。於是旁觀惑。時得功疏猶未上也。

  命三楚各有司如期徵解,以濟軍需;違者,著太監何志孔參來重處。

  初,志孔因御史黃澍,面糾閣臣士英。至是,反奉溫綸,蓋士英欲以此調停左良玉也。

  命戶部行浙直各督、撫嚴察所屬有徵漕糧本色上倉兼徵折色者,參來重處。

  廕孫昌祚、于國寶錦衣衛指揮僉事,季天培指揮同知;俱世襲。又廕田惟芝錦衣衛指揮僉事,世襲千戶。

  命禮部將偽太子王之明會審一案同東宮、二王謚號,速頒曉諭——從御史成友謙言也。

  □兵至潛江口,馬步甚眾。

  命內員屈尚忠、錦衣衛馮可宗鞫問童氏。

  先有童氏自河南至,謬云帝元妃。劉良佐令妻往迎,叩其顛末云:『年三十六歲。十七歲入宮,冊封為曹內監,時有東宮黃氏、西宮李氏。生子玉哥,寇亂不知所在。氏十四年生一子曰金哥,嚙背為記;今在寧家莊』。語甚鑿鑿,良佐妻信之,跽拜如見后儀。良佐素怯妻,聞之亦信。童氏由此愈驕,凡所經郡邑,或有司供饋稍怠,輒詬詈,掀桌於地。間有望塵道左者,輒啟簾,露半面;大言曰:『免』。聞者駭笑。至京,人以為贗;命送鎮撫司鞫。初審云某;及刑拷,乃云周王妃,誤聞周王作帝,故錯認耳。說者謂不訊之禁內而拷之獄中,非體也。

  癸巳,命考江南劄委弁流,凡由兵部、督、撫給奸猾不才(?)與由他衙門濫給者,俱為民;不法者,拿究。

  從工部楊兆升言也。

  廕殉難修撰劉理順、郎中成德一子入監;予世錦衣者另議。

  先是,李邦華、王章已廕世金吾。至是,兵部為范景文、倪元璐等請旨,以為『諸臣多閣部大僚,謀國無能,致茲顛覆;先帝斬焉不祀,諸臣延世加恩,臣誼何安』!命另議。

  命各鎮屯田有效,比捷功優敘。

  命戶部嚴核錦衣衛冗役,以省糜餉。

  旨謂:『祖宗朝文武廩祿,俱有定制;不應俸給外,又加公費。又該衛旗尉儘堪服役,不應每員更設跟役,致人冗糜餉』。錦衣衛馮可宗請募番役,亦不許。

  晉南安伯鄭芝龍宮銜,予銀、幣;鄭芝豹等加陞另有差。

  甲午,罷加納翰林院侍詔、典籍、五所經歷等官,俱銷歸中書。

  旨言兩部開納事例,須照顧國體、銓規故也。

  乙未,准左僉都御史郭維經回籍。

  工科右楊兆升糾太僕寺少卿錢元愨、萬元吉等,御史劉勷疏糾尚寶司卿李之椿等。命吏部核議。

  元吉拮据四鎮,以勞稱;糾之者過。之椿為吏部時,徐耀猶為龍溪令;謂夤緣耀入銓,誤也。

  廕內臣高尚義、劉進忠世錦衣千戶,曹柱石等弟姪世百戶。

  御史黃錫袞疏參原任刑部尚書解學龍、兵部尚書張縉彥。詔勿問。

  疏言:『學龍受梁兆陽數萬金,以黃弊破板(?);縉彥聞許定國殺高傑,單騎逃避:俱應提付法司』。報以「已有旨」。

  丙申,刑科徐方來疏糾原任大學〔士〕吳甡、光祿寺卿許譽卿等。不聞。

  疏言:『甡聞先帝之變,謂「失德失政,宜為亡國之主」。又因金光辰獻三萬金於高傑,乞其疏薦。〔譽〕卿昔在科把持吏、兵,有「許子不憚煩」之誚。又娶名娼王微,聽與舊狎遊飲,為賣奸之正人君子』。人哂其言。

  准總督倉場戶部尚書賀世壽回籍。

  工科吳希哲疏言:『世壽曾署刑部,勘問「從逆」;乃伊子王盛實以太僕寺丞受偽官,何以服「從逆」諸人之心』!疏奏,命法司察明。世壽緣此去。

  賜掌翰林院曹勳銀、幣,回籍守制。

  御史郭貞一疏參通政司劉應賓。命自行回奏。

  疏言:『應賓當先帝丙子年夤緣掌選,黷貨無厭,降南禮曹。尋營躐南考功,又復謀轉南璽秩;為御史劉熙祚所劾,先帝嚴旨罷斥。然鑽刺之術,到老彌工;好利之迷,人言不恤。自其再燃灰燼、重握銓衡,〔有言〕其縱子及婿,招權納賄者;有言其遇大選、急選,每日於楊中書家對銀兩者;有言其恩例副榜,揀擇地方、考定危疆,依舊送監者;有言其前人之推補,未幾扣除出缺,經手之題註已明,兜憑勒索者;有言其任子之聲價未必皆芳,而多獲名郡者。嗟嗟!設官分職,所以牧民。今其存者,不過江□數十縣、甌越諸省數百縣而已。年有選、月有選、日有選,今皆以官爵行賂,其何瘳之有!非錢皆不可得官;非取之百姓,又不可得錢。蟪蛄聲聞,夜行有虎。哀此黔黎,牂羊墳首,何物可供乎大夫之求者!以貨賄言之,竊賄為盜;以名器言之,盜器為奸。奸、盜之名為大凶德,固當籍家資以佐軍需,投饕餮以禦魑魅;又惡可司帝命之出納乎!乞論贓正罪,以警墨吏』。疏奏,人皆快之。

  命戶部開局廣集心計之臣,講求屯、鹽、漕三項,以資國用。

  兵部主事陳震生疏陳時政。報聞。

  疏言略曰:『撙節之道,當自君身始。宮殿差搆各工,自宜暫緩。由此類推,宮中省一分之費,即河上受一分之惠。況今事例雜開,有前代行之而本朝從不踵舉者,如榷酒酤之類是也;有本朝未行並前代未聞而創舉〔者〕,如納銀准考之類是也。事例出於萬不獲已,復有增加;情急勢窮,則大變將作。況中貴出而聽用之冒濫者多,部務煩而奉差之驛騷者眾。似宜清減,以省需求。臣歷稽往牒,無不以輕役減賦興、役繁稅重亡;燃燈膏盡,其焰乃滅。夫民命,國之膏也』。數語皆切至。

  戊戌,予禮部左侍郎贈尚書瞿景淳廕。

  時已有旨「天啟前諸臣不予廕」;以景淳文章、德業冠絕一時,特予之。

  實授李希沆兵部左侍郎。

  命總兵方國安扼防池口,以固上游。

  總督張縉彥奏復南陽府。

  命黃斌卿以原官掛「征蠻將軍」印,鎮守廣西。

  斌卿至是,一年五調矣。

  復山西巡撫耿如杞原官。

  初,如杞為職方時,黨於兵部尚書張鶴鳴,力詆經略熊廷弼;人皆尤之。及以不拜魏璫生祠坐辟,風節矯〔□〕。后為晉撫,以北警入援,駐德勝門;而總兵張鴻功潰良鄉,坐是同辟。故雪之。

  己亥,徙崇王於福建福州府。

  諸藩散處吳中者,俱別徙;禮部因崇王自請遠徙,選差刑科都錢增奉敕獎諭,以風勵各藩。

  命頒先帝、東宮、二王及懿安皇后謚詔於天下。

  懿安謚詔,至是始頒。禮部尚書錢謙益為詔云:『既慷慨以損軀,亦從容以就義』;得之矣。

  更謚恭皇帝曰「孝皇帝」,頒詔天下。

  命覆訊王之明等。

  時三御史登大理寺堂,安聖旨於中;三法司與錦衣衛皆側坐,御史坐稍后——前此未有也。指揮皆由張孫振;左都李沾雖堂官,無如之何。夢箕到,咸以甜言誘之明;以嚴刑加虎。然明旨所云『二月、三月」,所成何局?「往閩、往楚」,欲幹何事?並指使附從,實繁有徒』數語,皆抵死不供也。先是,夢箕曾為史可法買硝磺,有欲借此陷可法者。至是,夢箕一無所及;惟口誶之明,仰天嘆曰:『我為無賴子所誤耳!然一念癡忠,天地可鹽也』。乃以提高成等請。命該衙門將王之明加意護養,弗驟加刑;侯明告海內,然后正法。

  庚子,起察處浙江右布政顧燕詔。

  與察處原任兗州知府官繼蘭等,俱以不謹雪。

  降御史郭貞一二級,調外。

  劉應賓素與馬士英、阮大鋮等比,恐不處貞一,則言者蝟起。至是,應賓疏辨,兼詆貞一營求考選,挾憾妄言;謫之。應賓偵知貞一疏出科臣吳适手,因恨适入骨;與大鋮共圖報復矣。貞一復出疏辨,右通政宗敦一拒不受。

  追封故成國公朱純臣舒城郡王——援英國公張輔封王例也。

  初,毅宗聞城破,傳硃諭至閣,命純臣總督內外諸軍,託以東宮。會閣臣俱出,遂留之案上;然純臣不知也。已李自成入見之,故純臣即日被殺。至是,忽命贈王,比之張輔;說者謂伊子元臣南竄議處,懼不得襲,故欲崇純臣以自為地也。又贈鎮遠侯顧肇跡鎮國公、永康侯徐錫登永國公、西寧侯宋裕德寧國公、定遠侯鄧文明淮國公、懷寧侯孫維藩懷國公,彭武伯楊崇猷、安鄉伯張光燦俱贈侯。南和伯應襲方履太為南和伯、襄城勳衛錦衣千戶李國祿為中軍都督府僉事。外武定侯郭培民、陽武侯薛濂、宣城伯衛時春、清平伯吳遵周、新建伯王先通等五人以應襲者未至,侯另題;會國亡,不果。

  命靖南侯黃得功移鎮廬州,與廣昌伯劉良佐合力拒北兵。

  辛丑,准首輔士英辭太保銜。

  命三品以上京官俱從公糾拾——從吏科都吳希哲請也。

  江楚總督袁繼咸疏辨袁弘勳。命專意防勦。

  疏言:『頃接邸報,見臺臣袁弘勳有疏追論「要典」三案侵及於臣。我神宗皇帝之慈愛,光宗皇帝、皇考恭皇帝之孝友,父子、兄弟歡然無間。前此諸臣雖風影傳訛,立論偏等;然皇上中興□赦,海內嘉與維新。弘勳必欲□羅往事,鍜煉深文;挑煽殺機,尋釁泉壤:掩君相寬和之盛美,伸一己報復之私臆。平旦自反,得無甚乎!總之,皇上所欲闡揚者,列聖之慈孝;弘勳所借攻擊者,人臣之私仇。若非聖主覆載為心,門戶株連之禍將又有不忍言者。臣始終願皇上堅持聖志,採臣前疏;命諸臣〔□〕私斗而急公仇,無以有用精神,耗之無根口舌』。疏奏,人服其議正;然弘勳疏已不行,專意防勦可也。

  陞應安巡撫程世昌太常寺卿。

  往例:巡撫無陞太常者。因為民阮大鋮先往,謂世昌不親答而送刺,故恨。至是,將重處;世昌託大鋮婿救解,乃已。名陞,實抑之;且為朱大典地也。

  遣禮科左陳燕翼、行人韓元勳冊封琉球。

  進總兵劉洪起太子少傅,賞銀、幣。

  以屢著戰功也。

  命嚴訊「從逆」各犯;未到與續參諸人俱嚴提。

  壬寅,上祭先帝、先后於奉先殿,舉哀。群臣皆祭太平門外,以東宮、二王祔祭。

  時群臣多哭失聲;誠意伯劉孔昭哭畢,昌言曰:『阻駕致先帝崩者,光時亨。今霜露已移,而視息猶存;何以慰在天之恫』!言已,各大哭。將散,阮大鋮始傳呼而至。督輔可法疏言:『臣聞去年三月十七日賊逼都城,先帝仰天長號,遶殿環走;拊胸頓足,嘆息通宵,大呼「內外文武諸臣誤我!誤我」!倉皇召對,人人戰慄無策,噤不發聲。乃政事之堂,尚在講門戶、講賄賂、講起用報復、講美缺危疆。大抵舉朝之精神才力,總不出此數端;遂至釀成地坼天崩之變。嗟呼!為臣子者,尚忍言哉!臣待罪南樞,於義應死。其偷生以待者,亦謂徒死無益;不如捐□頂踵、僇力行間,生致賊渠獻之闕下,然后一死明報耳。今受命討賊已十月矣,經營不為不久、事權不為不專,費餉不為不多、用人不為不廣;而心腹之憂轉劇、指臂之運不靈,株守近畿,漫無遠略。闖賊東逼,一矢未加。清夜捫心,恨不即死!因念「春秋」之法,凡賊不得、仇不復,則君不書「葬」、臣不除服。寢苫枕戈,無時而終。且於未能復仇之臣子,深加貶絕,一書、再書不諱。誠恐久之,則玩為常事安之,則無復憤心耳。且載觀於書宰糾一例,則責相尤嚴;於四年、七年缺書二時,則責大司馬倍凜。臣謬以相而兼掌大司馬職者也,聖人於宰糾既降書其名氏,今微臣敢復列於冠裳!在天時尚徑削其秋、冬,在帥師敢仍存其爵位!所以者,明大仇一日未討,則為臣子者一刻難容於天地間。今日首先伏罪以謝天下,非臣誰責!伏願皇上重處微臣,以為榜樣;一面明布大義、弘張天討,務期掃清氣穢、復神州,庶強敵、逆■〈寇,女代攴〉不至笑中國為苟安,而輕朝廷為無人也。臣草疏甫畢,哀痛不勝!溯流窮源,因致追諸臣誤國之事非一,而「門戶」二字實為禍首。從門戶,生畛域;從畛域,生恩怨、生攻擊。所以「春秋」之始,首嚴「朋黨」之誅;而門〔戶〕之名,竟結燕都之局!誠問山陵安在?先帝、后梓宮安在?血胤安在?猶暇爭論閒是、閒非,擇取孰利、孰害哉!覆轍在前,可為殷鹽。伏願皇上申戒諸臣:毋講門戶、講賄賂、〔講〕起用報復、講美缺危疆,合內外文武大小臣子一心,專講「春秋」復仇之大義。若此后文臣猶愛錢、武臣猶惜死,睚眥必報、鬼蜮為奸,將天道必為降亡而國家亦難曲貸矣』。

  癸卯,陞應天府丞鄒之麟都察院左僉都御史。

  吏部〔□〕江督袁繼咸刑部右侍郎,不允;以陪推原任浙江巡撫羅汝元為右侍郎。

  時疑繼咸比左良玉,屢疏與時局抗;託為「均勞逸」之言,欲移之內——蓋將伺其入而甘心也。上不尤。越數日,再推戶部侍郎,終不允;遂用汝元。汝元先撫浙江,海賊劉香為亂,失機,處。

  東平伯劉澤清奏李明睿自北歸。

  明睿當闖逆入都,曾被夾;后仕北,為禮部左侍郎。其謚先帝「懷宗端皇帝」備十六字,又謚周后「端皇后」,皆所擬也。已以譴逐,遂泛海南歸;疏中所言「闖敗后,北逼勒入朝。見小酋不拜,幾被殺;幸乘間渡海逃歸」者,皆飭詞也。既抵南都,與同志阮大鋮等酬飲城外數日,竟不入覲;識者非之。澤清疏言:『明睿不附聲氣,乃自北而南;陳名夏素附聲氣,自南而北』。遂奉旨察奏。時名夏入北,已為吏部右侍郎。

  加湖廣巡撫王驥提督軍務,兼理糧儲。

  命三法司覆審王之明等。

  高成已自杭郡解至,復嚴刑鞫;所言閩、楚含糊而已。回奏,命再訊;夢箕惟請死。是日,夢箕與之明始刑。時上恐諸鎮心疑,命其提塘官潘茂斌等隨審。又命舊東宮伴讀太監邱執中往認;之明見執中,亦不識也。於是群疑稍解。然御史張孫振等猶持閩、楚語甚堅;獨大理寺卿葛寅亮密言曰:『公等度朝廷兵力,能聲左良玉、鄭芝龍之罪而制其死命乎!若其供也含忍,則無法搜剔,則激變耳』。孫振等始微悟,言之閣臣士英。自此,不復究矣。初,刑部尚書高倬擬稿,必請正院寺,三御史亦往;獨孫振縱筆塗抹,手自為稿入告,皆其擬也。

  命兵部著鎮臣黃得功提塘官將得功原疏立毀,以絕奸煽;敢有仍前偽言者,兵部擒拏正法——戶部侍郎何楷言也。

  初,王之明以偽太子至,楷同驗。時見阮大鋮等軒驁狀,密語工科都李清曰:『若輩目無人主矣!太子至,其懼而少戢乎,猶清流幸也』。至是,實見之明贗,方請毀得功刊疏。刑科都錢增亦言「十惡之條,莫大於無將;參聽之法,莫憤於朝審。初看驗於衛臣私寓,則之明之詐冒已炳;再會審於衛司法堂,則夢箕之□導愈彰。手書現存,百喙難解!今讀聖諭云:「朕痛念先帝身殉社稷,血胤猶存,當體天地祖宗之心,加意撫養」。仁哉,聖心乎!若果係先帝青宮,相見一堂,其執手抱頭、一言泣數行下者,不知如何酸感宮府!夢箕欲遠送僻遠為存活計,是誠何心哉!「明視朕為殘忍寡恩之主」,斯論一出,夢箕何地可以自容!律以國法,立刑何辭!乃皇上猶以為一日成案,不如千秋信史為確也;文武大小諸臣之質審,不如薄海內外愚夫愚婦之傳頌為公也。茲既公矣、既確矣,臣愚謂之明猶可貸須臾之死,而夢箕斷難偷一刻之生。今試再詰夢箕:如果系東宮,便當奏聞朝廷,安頓撫養;如何要送僻遠所在?跪誦天言,更於何處饒舌,惟有點額耳。且自夢箕陰謀敗,而一番訊奏則一番詔諭,雖石頑豕蠢,亦當頻聆慈愛聖諭,而恍若有醒;況在血氣心知之倫,能無感動!伏冀敕下法司刻期定案,盡斬葛籐;再傳示閣部諸臣,亟行匯錄宣付史館,仍鏤板成帙,頒布海內』。皆從之。

  甲辰,封黃九鼎雒中伯,加黃金鼎都督同知。

  俱故后戚也。

  寧南侯左良玉再遣使告急,命袁繼咸整搠兵〔□〕,相機應接;仍詔黃得功、劉良佐並應、皖二撫俱戒嚴,以候調遣。

  時闖賊離襄陽至潛江渡口,離省僅四百里;左營遊擊韓反接見兩岸中流皆賊,馬步走回先桃鎮。良玉恐犯武昌,乞亟發各路援兵合勦;益以不支矣。

  乙巳,再敘殿工,加督輔可法太師、首輔士英太保、次輔鐸少保;又加舊輔弘圖、曰廣各太子太傅,工部尚書何應瑞少保。餘部、科加級俸有差;內官韓贊周等俱各賞銀、幣不等。

  祭惠宗孝愍皇后及太子、諸王於興宗陵。

  以太廟未建,又奉先殿不設位,故帝后皆祔祭於陵。二百餘年,一祭而已。

  存問原任南戶部尚書于仕廉——誠意伯劉孔昭請之也。

  仕廉在籍,至不能舉火。

  丙午,復故輔溫體仁官階,並議雪故輔薛國觀等。

  從兵科左戴英言也。國觀性粗愎,與門戶相仇;故為吳昌時所阱。然無黷聲,追臟則過。會國亡,不果雪。

  加兵部右侍郎朱大典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,巡撫應、安等處地方——后北兵破金華,大典自焚。

  命工部勒限造奉先殿琉璃瓦。

  命以王之明、童氏二案「審明略節」宣布中外。

  初,二事紛紛,人皆言上之薄,閣臣為內臣之奉迎。至是,劉良佐復言之;有「太子先帝遺血、童氏皇上宮闈所係,謹涕泣保留」等語。旨言:『朕前后黃,早夭;繼妃李,殉難:俱經追謚。且朕先為郡王,何有東、西二宮!至先帝與朕,初無嫌隙;豈有利天下心,害其血胤!但太祖天潢、先帝遺體,不可以異姓頑童溷亂;宮闈風化所關,豈容妖婦闌入』!因命法司以「略節」播告。時上慈寡斷,內外群小日橫,致流言喧民間。故一太子至,皆喜。而二、三民望言足徵信如高弘圖、徐石麟、劉宗周輩又無立朝者,故愈辨疑。上不得已,發士英留中疏昭示臣民——蓋初聞太子至,議保全語也。然亦無信者。

  丁未,准罪廢諸臣輸銀復官。

  北兵破歸德,巡按御史凌駉及其姪潤生死之。

  初,駉不肯附闖,倡義臨清,復東昌一府。北兵破闖,授□科。駉伺間南歸,授御史。初按東省,已非我有;再改按豫。抵任未一月,叛賊許定國、李際遇等已勾北兵抵歸德;群官皆迎降,獨駉不出,欲飲毒。北帥宣言「不生致凌御史,屠城」!駉嘆曰:『與〔□■〈衤定〉慷慨而殃及小民,何如從容而善全大節』!遂單騎往見;姪潤生,亦義形於色,執轡相從。北帥諭之降,誓不許;拘於別幕。駉慨然謂潤生曰:『吾與若艱危備歷,猶欲據此一塊土,為江南藩籬。今已矣』!乃遺書北帥,言「節不可屈、武不可黷;宜歛兵江上,畫為南北。不爾,當素車白馬,飛□濤以擊爾輩』!復作絕命辭百餘言,與潤生同縊。北帥曰:『忠臣也』!禮葬之。而府、道兩官之降者,皆以「不忠」被剮。潤生儒服從戎,人尤義之。尋命優恤;以國亡,不果。

  戊申,左良玉舉兵反武昌。

  先是,江督袁繼咸密遺戶部侍郎何楷、戶科倪嘉慶等書,言『良玉勢成畸重,寵溢不驕;賢者所難。朝廷宜稍加督、撫權,示相維勢』。二人言之當事,漠然也。至是,因為太子一案喧傳楚地,有言薊國公吳三桂送太子於史可法,可法又轉送興善寺者;有言上遣二監韓贊周、盧九德往識認,見帥叩頭,獨馬士英往視以為偽者;又有言舊講僚方拱乾出嘆息聲,幾得罪者。然可法實無此事;而士英則偕諸臣視,非視;若拱乾,又士英遺書阮大鋮自蘇州召驗,亦未以嘆得罪也。良玉聞之疑;疏言:『此事未可決於二、三左右,應決於國人天下,使太子不失主封、皇上不失至德、群臣不失忠藎』等語。及再疏,至乃云「束身赴國,代太子受罪」。雖錄訊詞以示,疑自若也。迨下錦衣衛刑鞫,窮詰之楚、之閩狀;中外競駭,謂大獄將起。時黃澍在楚,心銜士英;而良玉諸部將又畏闖逼:力贊良玉反。遂借太子為名,焚武昌東下。

  戶科王鏞疏糾工部右侍郎易應昌、太僕寺卿楊公翰。命已之。

  應昌,素負輿望;至是耄矣,□郊外。戶科戴英糾之,不辨,亦不抵任。至是,為王鏞所糾;次日,遂謝恩,亦不辨。人以為鳳德之衰。

  命軍機重大事情,方從文書房封進;餘仍由通政司。

  命禮部將各藩散處浙直者,俱另議他徙;其藩祿額數,並酌定具奏。

  命總兵方國安掛「鎮南將軍」印。

  命戶部將催餉各官郭符甲等即盡行撤回;其催漕者,一併察裁。

  蓋慮其擾民也。惟督銅官紀騰蛟等暫留;仍令該撫、按察其有無騷擾,俟差竣奏奪。

  御史劉勷疏糾在獄光時亨等。命速行問結。

  疏言:『臣捧讀「大仇未復,無涕可揮」之旨,知皇上創鉅痛深,志堅恢復。而今疆場之事,日復一日;履不及於窒皇、車不及於蒲胥,宮閫及腥,二東望絕。以申包疾號之師,蹈高克翱翔之轍。臣恐朝氣日銷,兵日惰、餉日虛、器械日頓,嬴馬日損;倘能閱歲時,老師匱財,何以匡復!主封疆使過自贖之臣,失之東隅,則當收之桑榆。前者棄甲而來,不問丹漆;今則交綏而止,率彼虎兕。若復兵不先入、功不立奏,以贖罪為藏死之地:畏首畏尾,身其餘幾!毫釐呼吸,時不再來!此臣所以痛念復仇,願效他山也。抑臣尤有追恨焉。先帝廷議南遷,閣臣將行而光時亨力阻,不果;乃先帝以堯、舜之資議,作太王之避固,有恫乎不得已者。阻之,誠是也;然天崩地坼,血瀦滿宮;衣劍□聚,曾無正寢。而時亨不肯以一死謝先帝,星移物換,罪人未誅;在天之靈,目將不瞑。況今山陵未掃,一望陸沈;撫今思昔,淚盡繼血。乞敕封疆諸臣奮力同仇,日切先鞭之思;使過諸臣斧鉞在頸,宜切后時之懼。並嚴諭法司明刑飭法,立正逋誅之典』。疏奏,俞之。時諸臣皆以阻遷罪時亨,獨勷不罪其阻遷而罪其不以一死謝阻遷,洵平論也。

  命吏部將京職五品以下官員,照嘉靖、萬曆元年例會官考察。

  時虜、寇交迫,國已累卵。部院猶徇御史張孫振言,以京察請。東平侯劉澤清疏請已之。報聞。

  安遠侯柳祚昌舉原任尚寶司丞范鳳翼等。章下所司。

  鳳翼與禮部尚書錢謙益善,欲與起用,吏部尚書徐石麟寢之。至是,又以祚昌疏薦。

  命於次月初二日辰時頒毅宗皇帝、孝皇帝及東宮、二王謚詔。

  督輔可法疏諸臣亟化朋黨,共圖征討大計。俞之。

  疏言:『屬者天方降劫,遘茲閔凶。真主中興啟運,經綸裕於草昧;多難易以興誼,海宇欣欣想觀盛治。乃歷時七月,徒煩宵旰殷憂,未有廊清勝著。今北使言旋,敵兵踵至,和議已斷斷無成矣。向以全力圖寇而不足者,今復分以禦敵矣。際此時艱,憂心欲絕。然歷觀往代衰亡,莫不因和自誤。今敵之拒我,正我所以自奮與天所以成我之時;特在人心一轉耳。從來中興大業,不外於君臣一德、內外一心;當此危急存亡之時,可無同舟共濟之誼!臣嘗慨唐、宋門戶之禍,竟與國運相終!即使所用皆才,已廢卻一半。況以意氣相激,化成恩仇;恩怨一生,釀成殺運。近年之事,殊堪痛心!今時極艱危,為臣不易。官之久者,其負罪益深;位之尊者,其得禍〔更〕慘!有心之士,方以此為危身積戾之場;而無識之人,乃以此為快意尋仇之計。即使藏怒宿怨,孰有深於戕我君父、覆我邦家者!不此之仇,而猶修睚眥之微嫌,快升沈於轉轂;此之謂「不知類」矣。謂宜虛心平氣,還之大同。何人實是幹濟之才?何人實是清修之品?無尋題目而開媒孽之端、無捕風影而肆株連之網,務得海內真正才品,舉而置之均衡;中朝之舉措咸宜,閫外之嫌疑自化:此臣所望於廟堂之同心者也。昔唐室嗣興則有若李、郭,宋家再造時則有若劉、岳、張、韓:極其勳名,悉垂天壤。今之藩鎮,何多讓焉!若當患已剝膚,尚以賊貽君父,諄非諸鎮所忍出也。然大將所定者惟志,三軍所鼓者惟氣。志不齊一、氣不奮揚,雖賁育之雄、如林之眾,莫能用也。試思之先帝之待諸鎮,何等厚恩?皇上之封諸鎮,何等隆遇?先帝之罹賊難,何等慘苦?諸鎮之不能救先帝於難,何等罪過!釋此不問,自弄干戈;是猶舍父母之仇、尋鄉鄰斗也,忍乎?今和敵不成,惟有言戰;戰非諸鎮之事,誰事?必皆以皇上復仇雪恥為心,簡乃車徒、彀乃甲冑,朝營夕算,惟敵是圖。其未至也,何以伐其深謀?其既來也,何以禦於河上?某所當者危地,而我必急以往援;某所爭者小嫌,而我必先以大義。田單報燕之日,將軍有死之心、士卒無生之氣;廉、藺刎頸而定交,子儀〔釋〕恨而泣拜:諸鎮豈不聞乎?此臣所望於閫外之同心者也。然閫外所視者廟堂,廟堂所視者主德。我皇上中興未就,大仇在身;凡一舉念、一圖事,二祖列宗鹽之,恭皇帝、烈皇帝鹽之!尤望深思痛憤,大渙綸音;諭諸臣以怡堂必不可安、積習必不可狃。□此敵謀叵測、我武未揚,在內宜實籌兵餉,以臥薪嘗膽為生機;在外宜力捍封疆,以江北、中州為死所。古人有言:「不本人情,何由興復」!今之人情已大可見,撥亂為治、轉弱為強,在我皇上一振厲間耳』。

  命法司行所在撫、按嚴緝原任總督侯恂及其子方夏——從東平侯劉澤清請也。

  疏言:恂巨貪漏網,降賊逋誅;復令伊子方夏交通於己,重賄夤緣。故命並緝之。

  戶科張利民疏糾給事中時敏。命緩之。

  旨言「候興屯不效,議罪」。

  御史王大捷疏糾原任鄖撫陳睿謨、楚撫王聚奎、沅撫李乾德。命寢具奏。

  旨言:『睿謨、聚奎□荊州失陷時尚未抵任,乾德現理餉;俱不必深求』。

  己酉,陞光祿少卿錢繼登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總理兩淮鹽法,兼督江防軍務。罷巡鹽御史。

  營大善殿。

  晉黔國公沐天波宮銜二級,仍廕子入監。

  左良玉疏糾總兵方國安。諭解之。

  時國安側身閣臣士英,每至京,輒酣飲其第。至是,良玉奏其假己旗號,力攻之;蓋欲借為兵端也。

  命嚴汰各督鎮監軍、監紀等官,以后不許妄題。

  贈興平伯高傑太子太保,廕一子世錦衣百戶。

  工部尚書何應瑞請加派錢糧,以資濬河。不允。

  旨謂一經加派,便相沿為額,祇供官胥侵蠹故也。

  庚戌,補考選黃端伯禮部儀制司主事。

  贈光祿寺卿史弼工部右侍郎,廕子。

  命大理寺左丞李清祭南鎮、光祿寺卿王應寧祭南海。

  禮科都羅志儒請定毅宗陵名。命禮部酌議。

  時志儒商之大理左寺丞李清;清曰:『既改新廟號,宜以故廟號名陵曰〔思〕陵』。志儒是之。

  辛亥,贈故輔李標少傅,廕子尚寶司丞,命予謚。

  以國亡,不果。

  復原任御史劉呈瑞原官,補廣東道——刑科徐方來所薦也。

  呈瑞,崇禎時巡按順天;以北兵入,削籍。

  陞太常少卿張作楫光祿寺卿;王應賓太常寺卿,提督四夷館。

  作楫后降北,為光祿署丞。

  命臺省疏薦諸臣須加嚴核,不得濫行添註。

  御史陳以瑞疏言:『故輔溫體仁之清忠,與周延儒懸殊。即當天啟朝故輔魏廣微亦自矯矯,因逆璫逮楊漣諸臣於詔獄,獨揭球璫怨,拂衣去;亦豈得與卑穢顧秉謙同日而語』。疏末,又薦黃承吳、陳獻策、郭必昌等。故奉旨嚴核。初,以瑞當天啟時,攻門戶甚力。御史張孫振欲俟其至,畀以掌道。至是,對御史喬可聘深悔其過,孫振嗾糾,皆不應怒而止。

  壬子,准督輔可法辭免太師。

  命廷試貢生仍分送國子監,不得沿崇禎例授官。

  命設官蘇松海口,以收洋稅。

  閣臣士英所請也。

  廕左良玉一子世錦衣。

  廕丘越一子世錦衣指揮僉事。

  北兵破潁州太和縣。

  陞都督方國安一級,廕一子世錦衣千戶。

  士英署兵部篆,視金吾不及敝褲;濫請者甚眾,不能枚舉也。國安,為士英私人。

  加李本身太子太保、左都督。

  以北警頻聞,命督輔可法馳扼徐、泗。

  ●偏安排日事蹟卷十二

  四月癸丑朔,革御史王孫蕃職為民,劉憲章法司提問。

  給死難諸臣申佳胤等三代誥命。

  減臨淮侯李祖述祿三之一,以祖券免死。罰朱元臣俸二年。

  加淮寧侯孫維城太子太傅、襄衛伯常應俊太子太保;應俊仍廕子。

  准高傑子元爵襲封興平伯。

  衛胤文欲聯高營心,故請也。

  命嚴緝「從逆」侯恂。

  劉澤清糾其遣子求解、重賄夤緣故也。

  杖犯人詹有道一百,仍立枷三月。

  以擅闖宮門,口出穢言。

  革錦衣衛僉書趙世臣職,掌班等提究。

  時僉書等官准狀拘人,兼以人役詐騙,先有旨詰掌錦衣衛馮可宗。至是,世臣復准狀,故糾之。

  丙辰,惠安伯張承志疏糾文選司郎中陸康稷。詰責之。

  康稷掌銓公執;勳臣干請不遂,嗾承志糾,語甚(?)。

  命兵科左吳适回奏。

  先,勳臣楊鶚撤回,适薦鶚可仍撫荊兼督黔、蜀;有「聞與鎮臣良玉慷慨同仇,共矢夾輔」語,遂輔臣奕琛票旨「回奏」。時傳良玉已反故也。

  准徐允爵襲封魏國公。

  左良玉兵破九江。是夜,死。

  時江督袁繼咸聞闖賊南渡,恐由岳犯長沙,則袁、吉危;乃以鄧林奇、郝效忠、陳麟三將守九江,自統副將汪碩畫、李士元等據袁、吉,已登舟矣。聞良玉反,復旋九江,移諸將家入城,繫兵心;諸將列兵城外,拒戰。九江士民環集,言「眾寡十不及三,激之禍不測;不若俟良玉至,諭以理。諸將斂兵入守,相機而行」。繼咸曰:『入城示弱,不可』。乃逆弁郝效忠則已不待命,隨家口先入矣。良玉舟抵北岸,書言「願握手一別,為皇太子死」;九江士民泣請繼咸往,紓一方難。繼咸曰:『寧南語雖順,舉動與前殊;往必墮計』!士民請益堅,遂同監紀余有灝會良玉於舟中。良玉言及太子下獄事,大哭。次日,舟移南岸;繼咸以良玉入城不便,同各鎮以單騎往。良玉袖出皇太子密諭,劫諸將盟;繼咸正色曰:『密諭從何來?先帝舊德不可忘,今上新恩亦不可負』!良玉恚。有灝陰躡繼咸足,遂不復言;與良王成賓主禮別,約不破城。繼咸歸,集諸將城樓,灑泣曰:『兵諫非正,晉陽之甲,「春秋」所惡;可同亂乎!已說寧南易檄為疏,屯紮候旨矣』。時繼咸方約諸將堅守,而效忠先陰與良玉約部將張世勳——又故與良玉部將張國桂善,潛弔其兵,夜入城縱火,世勳與效忠遂夜半劈門出;諸將懼罪,俱出城與良玉營合。良玉兵入城,殺掠婦女,財物俱席捲去。繼咸正冠帶,將就死;黃澍入署拜,泣曰:『寧南無異圖,公以死激成之,大事去矣』!副將李士春密曰:『隱忍到前途,王陽明之事可圖也』!繼咸以為然。出城,面責良玉;良玉疾方劇,望城中火光,大哭曰:『予負袁公』!嘔血數升。是夜,死;秘不發喪,共推良玉子夢庚留后,急移兵東。

  北兵陷泗州。

  初,北兵破歸德,猶盤桓未下;徐州兵民咸驚潰,督王永吉急調閣標及甘肅團練救之。忽奉密旨「急撤入衛」,於是各兵經趨江上,徐州寂然矣;乃□上言:『北兵已入虹縣,距泗州僅二百餘里。萬一泗河不守,則闌入盱眙。查盱眙東南一路,從都官堂可達准安;正南一路,從連塘可達揚州;西南一路,從天長可達六合、至浦口。不但淮、揚難支,且向江干問渡矣。乞敕總督衛胤文、提督劉澤清等以全力守徐、泗,保全江南,尚存門戶。卻以江南全力防寇、防北,庶不致四面受敵也』。至是,失。

  命兵部尚書阮大鋮、誠意伯劉孔昭帥師禦左良玉。

  良玉兵既下,方國安時鎮池口,倉皇報「良玉反」。阮大鋮遽張示於外,極詆良玉父子濟惡。良玉一面舉兵、一面祝士英生辰,數日內,疑信相半也;大鋮與孔昭請帥師出。而黃得功北至,亦云誓掃「大逆」;大鋮出以示人,人心稍安。然皆不知良玉死也。

  丁巳,命予原任都御史劉廷元等贈謚、祭葬,廕子;徐大化等贈祭葬、廕有差。

  時現存唐世濟等以次第起用,左副都楊維垣復疏及死者,謂「宜亟卹」。於是吏部尚書張捷言:『欲白后案之臣罪,先明前案之臣忠。前案者何?三朝以來有張差、李可灼、王安諸案是也;后案者何?魏忠賢伏誅案內有真黨惡、真害人者是也。自神祖中年,東宮未立,言國本者自是惠愛生論;及國本既定,言者不止有君老附世子之嫌不避也:猶可言也。標我之名,必毀人之名;躐我之位,必傾人之位。始於一時之風影,成於眾口之吠聲。上謗君父,下誣同朝:不可言也。其曰某趙宣、某許正,本無是事,群附和以實之。其曰某建祠、某誦德,原有的確,而扯及無干則誣矣。今前、后案所錮與門戶所擯,如憲臣楊維垣疏列劉廷元、呂純如等,皆可誣為賊、指為群黨;豈知紅丸議起,正終正始之論止有三疏議單有數十人、不持時論者十餘人而已。劉廷元首以「風魔」定張差案,其為舉朝側目者此二字,其善處先朝骨肉者亦此二字。呂純如參閩藩時,內臣高□手劍劫撫臣驅車馳至,徐把臂奪劍,遂定其變。忤時齊志,輿論惜之。黃克纘顧命之際,以親見折紅丸之謗;霍維華玉几之際,熹廟口稱「信王」,維華高聲承旨,出召先帝而社稷定。徐景濂紅丸、移宮一疏,明目張膽,發舒三朝慈孝。王永光為太宰,鐵腸冷面,璫焰時(?)一疏數千言,侃侃論列。許鼎臣為考功,亦倣此意;撫晉時,終日焉□殺賊,多俘勦功。徐紹吉網羅三案,勒成「要典」,分別諸臣功罪最著。至於徐大化、徐揚先、章光岳、岳駿聲、范濟世、徐卿伯以至憲臣疏所未及尚有楊所修、劉廷宣、姜應麟、陸澄源、王紹徽、徐北魁、喬應甲,總皆獨立不懼,不傍門戶臣也。而章光岳清修勁骨,尤稱表表;楊所修正色昌言,罷官居家,罵賊遇害。臣竊有進焉者,前爭國本與辨慈孝者,豈非同忠於光廟?而何以袒分左右?惑也。前罪王安與后罪魏忠賢者,豈非惡惡同污?而何以仇若敵國?又惑也。王德完持國本之論,於廷杖之下大呼「中宮安,則皇長子安;皇長子安,則天下安」!倘身后之卹典未備,可無念其人乎!輔臣韓礦以顧命親見,折禮卿經年臆說;宣付其疏,是非遂定。后來定「逆案」雖非,然前疏所關不少;今「實錄」未採,可廢其言乎?憲臣為諸臣發憤,或未暇及此;故臣等敢平心貼出,補此一段公案也』。時全予者,廷元、純如、維華、德完、克纘、永光、所修、光岳、紹吉、景濂;準贈廕、祭葬者,大化、濟世;贈官、祭葬者,揚先、廷宣、鼎臣、駿聲、卿伯、應麟;復原官者,紹徽、兆魁、應甲、澄源:共二十二人。廷元、所修、紹徽、北魁、紹吉、維華、純如、濟世、駿聲、大化、應甲皆案中「為民」,而景濂、楊漣則「閒住」也。惟賈繼春列維垣疏內獨不及,或以其翻復;而應甲撫秦貪,又不列原疏。人以為濫。

  左夢庚兵破建德縣。

  陞廣西按察使葉重華太常寺少卿、廣西僉事林銘鼎光祿寺少卿。

  加誠意伯劉孔昭太傅。

  命御史夏繼虞巡按應、安。

  繼虞先令懷寧,阮大鋮所■〈目匿〉也;故用之。后降北,為安慶道僉事。

  戊午,實授梁云構兵部右侍郎,起陞原任陝西巡撫李喬兵部添設右侍郎,起原任光祿寺少卿周宗文原官。

  喬,先撫陝西;以按臣糾,戍。

  命江督袁繼咸以訊王之明「實錄」昭布中外。

  初,繼鹹以太子一案見疑左良玉,恐召大釁;乃疏言:『太子真偽,非臣能懸揣。真則望行良玉言;偽則不妨從容審處,多召東宮舊臣識認,以解中外惑』。疏未達,而良玉已反。至是方達,故即命繼咸昭布;蓋疑之也。時督臣何騰蛟亦同時言之,然無深求者。

  左夢庚兵破彭縣,沿途殺掠甚眾;舟楫連二百里。

  命提童氏隨役解京復質。

  初,傳致童氏者為庶吉士吳爾勳。至是,命提訊;因效用督輔可法軍前為請,得免。襄衛伯應俊隨上藩邸亦疏童氏皇嗣絕影響(?),然外疑愈甚。初,閣臣士英聞童氏至,曾擬疏欲上;言『皇上元良未定,奸黨宗藩尚懷覬覦。若果真,當迎童氏歸宮;密令河南撫、按設法迎致皇子,以消奸宄。若謂童〔氏〕流離失散,不便母儀天下,則當置之別宮,撫育皇子。昔漢高祖開基,英主也;呂后為項羽所獲,置軍中者數年。唐德宗母為亂兵所掠,終身訪求不得。宋高宗母韋氏、后邢氏皆為金擄,韋氏終迎歸,邢氏亦遙加后號。古帝王遭時不造,如此等事多矣。況童氏寄居民家,何嫌也』!疏成,以從龍諸臣皆云「詐偽」,且潛邸宮人無生子者;遂止。至是,復刊其疏欲自信;人終不信也。

  己未,陞光祿寺卿祁逢吉戶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總督倉場。

  逢吉素與周鑣隙,逢人肆詈,故得遷;又說兵科王士鑅糾史可法、郭維經、韓贊周等,或沮之,乃止。贊周識大體,雖司禮首員,然以從龍屈尚忠等橫,持之不得;移病而已。

  左夢庚兵破東流縣。

  加湖廣巡撫王驥兵部右侍郎。

  時甫離京師也。

  沒守制太僕少卿張如蕙銀充餉。

  如蕙聞左良玉內犯,倉皇出都,資裝甚盛。守門內臣發現珠璣燦目,群攘之,立罄;僅以銀七千兩聞。各衙門原解印封尚在,然以秉憲潁州與閣臣士英兵事(?),故僅沒銀充餉而已。於是內臣以宦橐為奇貨,日肆搜求矣。戶科張利民疏糾如蕙;報聞。

  命兵部尚書阮大鋮會同黃得功堵勦左孽。

  時督輔可法亦集兵策應;未幾,渡江,將抵京師。會傳上游事訛,可法母留京師,咫尺不得見。說者謂士英首輔自命,恐可法至,恥遜班行也。

  命毖門禁。

  庚申,准張國材襲封安鄉伯。

  棄光時亨、周鍾、武愫於市。

  先數日,御史張孫振鞫時亨與鍾,命笞之。時亨等曰:『殺則殺,可辱耶』?孫振大罵,重杖三十。□□□□因左良玉叛,人心洶憤;忽傳聖諭:『光時亨因李明睿不同聲氣,力阻南遷;周鍾以詞臣降賊,仍敢無禮於先帝。武愫受賊偽命,為賊任事,牌示有據。著即照原議會決。其餘擬斬的,發云南金齒;擬絞的,發廣西地方充軍:各終身。軍罪以下為民,永不敘用。有矇矓薦用者,以本犯原擬之罪罪之』。三人遂駢誅,后北兵入南都,孫振亦迎降;行過市,市人語之曰:『若非前訊周鍾等掩面號呼為「逆賊」。詈不已而秩者耶?今亦作此面孔,何也』?孫振無以應。

  賜周鑣、雷縯祚自盡。

  旨言其結黨亂政,謀引兵別圖擁戴故也。先是,左良玉內犯,疏言:『臣提師在途,恐百萬之眾發而難收,震驚宮闈;且聲逆賊馬士英罪狀,正告陛下。自先帝之變,士英利災擅權,事事為難。「逆案」先帝手定,士英首翻之;「要典」先帝手焚,士英復修之:罪一。越其傑以貪罪遣戍,不一年立陞部堂;張孫振以贓污絞犯,不數月夤緣僕少;袁弘勳與張道濬同詔獄論罪,借起廢起復原官。他如楊文驄、劉泌、王燧、黃鼎等叛逆,皆用之當路:罪二。己為首輔,用腹心阮大鋮為添註尚書;又募死士伏皇城,詭名「禁軍」,動曰「廢立由我」:罪三。陛下即位初,恭儉上明;士英百計誑惑,進優童、豔女,傷非盛德:罪四。引用大鋮,睚眥殺人;如雷縯祚、周鑣等,煆煉周內,株連蔓引。尤其甚者,借「三案」為題,將平生不快意之人一網打淨;令天下士民,重足解體:罪五。目今皇太子至,授受分明。士英、大鋮一手拏定,抹殺的認之方拱乾,而信朋謀之劉正宗;忍以十七年嗣君,付諸幽囚。凡有血氣,皆欲寸磔士英、大鋮等,以謝先帝!此非臣私言;諸將士言,亦天下忠臣義士、愚夫愚婦之公言也。伏乞立肆市朝,傳首抒憤』。士英等大恐,故兩人及禍;臨命時,特書「先帝遺臣」四字於腹,乃自盡。初,少詹吳偉業已奉差行,與戎政尚〔書〕阮大鋮別;大鋮曰:『上仁柔主,一切生殺予奪,惟予與數公為政。再,歸語聲氣諸君:猿鶴夢穩,定不起同文之獄也』。又曰:『周鍾、光時亨自有公論,周鑣無死法;惟雷縯祚當正大法耳』。又御史張孫振以必殺時亨、鍾為志,曾言之刑科都錢增,兼及於鑣;增訝曰:『鑣,非從逆者』。孫振曰:『當以「門戶」誅』!增心不平,故以乞差行。朝行,而數人暮及。

  命督輔可法督李本身扼盱眙,進守徐州;劉良佐駐臨、淮,守壽州,以防北;黃得功渡江防勦。

  旨云:『上游急,則赴上游;北急,則禦北』。亦岌岌矣。

  辛酉,命黃得功督駐兵於荻港、舊縣、三山,俟有警再進。

  時左兵連破郡邑,猶無確報:或言左,或言牟文綬兵假充左兵搶掠。適御史黃耳鼎僕自武昌至,謬云良玉坐鎮如故。士英悅,請假祝生辰;或嘆曰:『若此聞先一日,光時亨不死矣』!蓋以為信然也。

  命新赦梁兆陽赴靖南侯黃得功軍前,白衣自效。

  得功請之也;新旨不復問矣。

  癸亥,進封郡王韋澄為襄王,封潘氏為王妃。

  陞刑科左楊兆升戶科都給事中。

  兆升,崇禎時為南禮科。因南垣□北垣后,合糾吏部左侍郎張捷薦「逆案」,獨兆升不從,故察。至是,捷決意予環;雖吏科都張希夏抄參,罔恤也。不月餘,遂擢今官。后以請緩剃髮,為北來知府宗灝立捶死。

  改兵部主事李毓新試兵科給事中,仍管職方司事。

  甲子,準原任總督楊鶚以原官留駐常德開屯,並聯絡土司。

  擇於〔十〕五日選中宮。禮部尚書錢謙益請並選東、西二宮。命候旨。

  乙丑,準原任推官周之夔〔□〕原官,仍候考選。

  之夔,先為蘇州推官;以太倉漕糧與同年庶吉士張溥、原任臨川知縣張采左,引目疾歸里。巡按福建陸清原糾其不法,列款甚多。之夔疏言清原本吳昌時社黨,為溥等修隙,故陷己。內云:『祖宗三朝,孝慈仁聖;尚敢造本無之事,上謗宮闈。我皇上天與人歸,大統攸集;尚敢懷二心、持異議,謀危社稷。黨人手段若此,況區區微臣哉』!時御史張孫振,清原房師也;欲言清原之糾非是,故之夔勝。

  赦「逆案」戍犯李承祚罪,准還京。

  從禮部尚書錢謙益請也。

  左夢庚兵破安慶。

  時傳黃澍從亂,巡撫張亮被執,城中殺掠甚眾;閣臣士英方擎觴,忽聞問,卮墮地。

  命刑部速刊王之明情詞,付賫謚詔使臣逐郡宣布。——從御史張兆熊言也。

  丙寅,南安侯俞通源裔國勳請還祖爵。命吏部奏核。

  國源父子、弟兄俱以功勳,且殉節;量予恩,非濫。惜國亡,不果。

  復原任為民吏部侍郎林棟隆原官。

  棟隆坐故輔薛國觀累,為民。

  命欽遣及赴任各官俱請旨驗放商賈小民不禁。

  命兵部尚書阮大鋮、應安總督朱大典等巡抵河口,相機扼勦。

  廣昌伯劉良佐入衛。

  戊辰,詔責江楚總督袁繼咸。

  時繼咸疏言左良玉稱兵,堵止不得。故「責以身為大臣,兼擁重兵;何云不得」!

  北兵分道南下,總兵李成棟棄城走;督輔可法請召對,命已之。

  時北兵已迫,或言北、或言許定國薙髮假充北兵;中外猶泄泄也。巡按何綸疏正文體,閣票云:『鬼語四六,不雅不奇,一味□□糊語』。

  命移王於湖州。

  時以輔臣、總憲皆湖郡人;絕窺伺也。

  命移周、魯二藩於江西、廣東,擇郡安頓。又召惠王並桂王子安仁、永明二郡王赴近畿居住。

  初,諸臣日憂潞王睥睨,且以東林不忘擁戴,借題□剪。惟工科都李清曰:『但移惠、桂二藩於近畿,以待皇子之生。若其未生,有親藩在;彼疏藩耳,何睥睨、亦何擁戴』!時皆然之。至是,乃行其言。會國亡,不果。

  新陞廣西總兵黃斌卿連破叛兵於灰河、大同等處,以捷聞。

  斌卿新命離九江,忽聞左兵叛,以旋舟追上□□五□□□□□等鼓以忠義,厚犒之。自初一至初五,連戰皆捷;前后焚舟百餘,溺死千餘人。並獲其奏檄書牘甚眾;內貽禮部尚書錢謙益一牘,有「廢置」語。斌卿初欲奏聞,恐為諸人禍,乃止。遂具疏報捷,颺舟赴廣西。

  廕總兵劉洪起一子錦衣衛百戶。

  庚午,撤總督田仰回,以王永吉為總督兼河道,巡撫淮安、鳳、廬等處;以鹽法都御史錢繼登兼巡撫揚州。

  仰,后降北。

  加御史鄭崑貞尚寶司少卿仍舊。

  復已故為民左庶子丁進原官。

  進險躁,以南闈累。

  送原任河南巡按陳潛夫於法司。

  潛夫以京城破,歸里。后北兵破紹興,潛夫沈妻、妾於河,投水死。

  復已故行人韓敬修撰。

  辛未,加兵部主事黃國琦試兵科給事中。

  起陞尚寶少卿范鳳翼光祿寺少卿。

  贈工部尚書張輔之太傅,廕子。

  左夢庚兵攻池州,拒卻之。

  初,夢庚擅總□任,佯語江督袁繼咸曰:『先父不幸亡,今至池州候旨』。繼咸曰:『如此尚可為!抵池,庶亦得朝命』。密以疏聞,道梗不得達。諸兵將果復攻池,池郡以拒。

  晉黃鼎宮銜一級。

  壬申,詔□左良玉逆狀,罪止大憝,脅從罔治。

  吏部尚書張捷等請之也。疏並及袁繼咸,指為同謀。時同鄉太僕少卿萬元吉亦密語御史喬可聘曰:『有之』;一時無以辨也。

  贈原任南贛巡撫洪瞻祖兵部尚書,廕子。

  癸酉,上召對群臣。

  時南北交急。大理少卿姚思孝、御史喬可聘、成友謙,皆楊人也;奏「左良玉緩,北尤急;乞無撤江北兵馬,固守淮、揚,控扼潁、壽」。上曰:『劉良佐兵,還留江北防守』。士英侍上御前,戰手詈曰:『爾輩東林,猶藉口防江,欲縱左逆入犯耶!若敵至,猶可議款。若左逆至,則若輩高官,我君臣獨死耳!臣已調良佐兵至江南矣,寧死敵、無死逆』!舉朝皆失色,有「賈似道棄淮、揚」之誚。時上雖憂形於色,猶顧友謙曰:『若成某耶』!蓋往者播徙時,曾餉上於危也。

  命罰六科都給事中俸。

  時九卿、十三道合糾左良玉公疏已上,兩得旨;惟六垣疏未上。吏科都吳希哲初大言曰:『今日所重不在楚,宜出公疏糾揆地;並請固守江、淮』。然逡巡未敢也。已以防江公疏上;有旨責六垣無疏討良玉,故罰之。

  予原任禮部尚書吳山廕,仍與謚。

  准禮部左侍郎管紹寧回籍。

  紹寧始失部印,繼連為同里主事賀儒修所攻;故去。后為北常州知府宗灝所殺。

  總兵鄭鴻達奏破亂兵於江中,獲馬千匹、舡二百餘隻。

  時許定國以北兵至,高傑妻邢氏率子以兵三千走泰州,餘兵於十四日盡焚瓜洲營,趨鎮江,殺放所掠者而更掠;鴻逵梟其先渡者十七人。高兵盡以糧艘載輜重、婦女南向,鴻逵復拒之;砲沈其舟者半,半東下入海。

  北兵入瓜洲。

  高傑兵潰,民方返故居;忽北至,遂入城——揚南北皆敵矣。

  甲戌,命驅江北岸及濠河官民船、儀真鹽艘於南。

  命靖南侯黃得功移家鎮太平,一意辦賊。

  進靖南侯黃得功左柱國,廕一子世錦衣衛指揮僉事,賞銀、幣。

  得功奏:大破左兵於銅陵,解其圍故也。時左夢庚部將李國英縱兵打糧,與官兵格斗,夢庚兵多傷;遂以大捷聞。諸將憒憒,將合力趨蕪、采;袁繼咸曰:『如此是終欲為亂也』!而斥黃澍等誤國。貽諸將札,譬以大義;不聽,則赴江流死。中有惠登相者,係繼咸撫鄖時招安;是其言,諸鎮將乃議還師。閱日,朝使至,方知北兵已陷泗,逼儀、揚矣。

  命總督王永吉救揚州。

  乙亥,起原任廣東左布政姜一洪太僕寺卿,湖廣按察使惲厥初、福建左布政胡爾慥俱光祿寺卿,浙江按察使王夢錫太僕寺少卿,各添註同禮部尚書錢謙益。

  北兵破揚州,知府任民育死之。甘肅□練總兵劉肇基逆戰,及原任兵部侍郎張伯鯨俱遇害。

  揚城頗堅,督輔可法在焉;北兵從西北隅以大砲擊破,遂入城,死者甚眾。肇基抗敵,力殺數人,無繼者;遂見殺。可法或云見執,叩之不應,見殺;或云不知所之。民育衣冠坐堂上,兵至不屈,碎其尸。伯鯨誓守危城不出,遇害。

  陞御史劉光斗大理寺右寺丞。

  后降北,復為行人司司副。

  丙子,留任□巡鹽御史李挺于浙江,命都察院無得推缺。

  旨言:李挺任內欠課銀二十餘萬,不許離任;實庇之也。

  丁丑,命諸將有縮朒起竄、一舸窺江者,不論兵、賊,立行掃除。

  錫襄衛伯常應俊、內臣高尚義宴,出師。

  戊寅,陞浙江水利道李白春光祿寺寺丞。

  追贈故兵部尚書于謙臨安伯。

  時于之英以夤緣,幾冒伯爵;御史喬可聘等以非謙系,無畫題者,遂止。追封議。初,浙有三大功臣,劉基誠意伯、王守仁新建伯;至是,謙復贈伯。

  陞御史霍達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巡撫常、鎮等處。

  達后降北,仍為御史。

  命內臣盧九德救揚州,總督王永吉、鎮臣劉良佐、劉澤清等合兵援揚。

  揚州已破三日矣。永吉后降北,為大理寺卿。

  己卯,陞尚寶司少卿王鼎鎮應天府府丞。

  兵科右吳适疏列維揚戰守機宜。報聞。

  遣保國公朱國弼祀孝陵。

  以忌辰也。從此輟祀矣,嗚呼!

  革兵科左吳适職,命錦衣衛監候。

  适言:『頃聞建德、東流失守,是賊、是兵、是為誰氏兵,未有確據也。近接塘報,云荊鎮牟文綬兵;又云銅陵西關之焚掠、南陵城外之圖劫,是方國安兵。文綬驟膺大帥,沿途觀望;苟復縱掠,尤屬非法!國安受國厚恩,無馳勦、有焚掠,是拒虎進狼也。乞敕監軍按臣確察是否。兩鎮兵馬再若違延,懲以失誤軍機律』。疏奏,閣臣士英以不糾良玉而糾文綬、國安,擬旨切責之。至是,輔臣奕琛劾适黨叛,遂下獄。次日,御史張孫振復補糾,言『适為東林衣缽、復社渠魁,又文震孟、姚希孟的派。宜立正兩觀之誅』。皆阿輔臣意也。初,張希夏為吏科時,移適代守吏科;如楊兆升、戴英等不宜以察處賜環,「逆案」陳爾翼不宜以薦崔呈秀為本兵錄用,皆希夏命題而适擬稿;然希夏不認也,故眾怨皆積於适!其胎禍以此。又适為浙江刑官時,與陳子龍等會訊蔡奕琛一案,按臣左光先題覆,得嚴旨「永戍」;故銜恨光先、适為最云。

  庚辰,贈操江都御史唐際盛兵部右侍郎,廕子。

  陞常鎮副使馬鳴霆尚寶少卿。

  加錦衣衛馮可宗左都督,進宮銜一級。

  辛巳,陞鴻臚卿徐一范光祿寺卿。

  后降北,仍為禮部郎中。

  加贈故戶部尚書畢懋康右都御史。

  命戶部右侍郎申紹芳督催江南錢糧。

  ●偏安排日事蹟卷十三

  五月壬午朔,陞原任吏部郎中李彬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巡撫河南。

  陞兵部郎中楊文驄都察院右僉部御史,巡撫蘇、松等處。

  □上江再捷,進封靖南侯黃得功為靖國公。

  陞御史徐復陽太僕寺少卿。

  丁亥,北兵自瓜渚薄鎮江,總兵鄭鴻逵力禦之。

  越二日,報鴻逵據京口,與北兵水戰大捷;戎政頒賞有差。

  加總兵劉肇基二級,廕子錦衣衛千戶。

  庚寅,〔□〕兵潛師渡江,我師潰;鄭鴻逵、楊文驄遁。

  江上相持者三日;會是日大霧,北兵乘霧自七里港渡,霧□見有兵駐江上,未知何兵。及飛矢如蝗,群驚曰:『北兵至矣』!步兵倉皇列陣甘露寺前,北兵以騎突之,悉潰走。閩、浙步兵焚掠至丹陽入浙,鴻逵等以舟師入海。

  辛卯,車駕夜狩太平府;依靖國公黃得功也。

  初,北兵南侵,保國公朱國弼等屏人密奏;上慨然曰:『太祖陵寢在此,走安往!惟死守耳』。至是早,北兵渡江信至,中外大震。上,薄暮開通濟門,倉皇出狩;百官猶不知,但夜聞甲馬聲。次早,猶有入朝者;見內臣紛紛四竄,始知駕已出宮。先是,四月中督輔可法屢疏告急,士英惟票旨「下部」;故金陵寂然。及揚州破,大江中無一舟渡,南北聲絕。遲至二十九日,兵部始得報;民間猶未知也。朝廷方恃長江天險,轉官、予廕,若無事然。兵科吳適曾詣兵部商防江大計,職方王期昇答言:『長江之險,北兵決難飛渡;何足深憂』!适向同官歎息而已。至是,城守無備,一朝狼狽,通國恨之。時士英見事迫,深恨阮大鋮、張孫振誤己;孫振往見,叱不納。然無及矣。

  壬辰,馬士英出奔;亂民擁立王之明於京師。

  上之出奔,士英猶不知。惟戎政侍即李希沅先知,遂行;士英猶后之也。凡攜家者,皆瞻顧不能行。初,之明屢訊,百官皆知偽;然民間猶嘖嘖真也。至是,二、三劣衿為首,率亂民擁立之,御殿三日。又群往趙之龍寓,邀百官入朝;之龍手斬為百〔姓〕劣〔衿〕三人,乃退。執之明,繫。廣昌伯劉良佐無拒北意,惟南門外縱兵焚掠。百姓恐攻城,徹夜驚呼;乃議推保國公朱國弼為留守官。之龍密遣使渡江,啟迎北兵;時諸臣猶不知,集議禮部尚書錢謙益所。謙益太息曰:『事至此,惟有作小朝廷求活耳』!擬啟稿送之龍,之龍置不用。內庫銀、絹、米、豆、服玩、弓刀之屬,皆被劫罄。擄馬士英及群黨家,又令力勦士英標下用兵幾盡。初,輔臣王鐸青衣謀遁,識者指罵曰:『若膺太子,辜先帝恩』!群捶之,鬚髮盡禿。搜至之龍處,洶洶欲撲殺;之龍伴下之獄,故免。室內所蓄書畫極多,與貲俱盡矣。張孫振懼及禍,極詈士英黨翼身,免;人皆笑之。

  甲午,北兵至大教場,紮營城外;文武官俱迎降,吏部尚書張捷、刑部尚書高倬、左副都御史楊維垣、禮部主事黃端伯、戶部主事吳嘉胤、中書龔廷祥皆死之。

  是日,劉良佐兵方肆掠城外,望北兵至,倒戈降;將伏不敢動。文臣錢謙益、梁云構、張孫振、劉光斗、宗灝等五人——武臣趙之龍先迎,后皆續往。時兵部侍郎李喬、大理少卿姚思孝已薙髮為僧,之龍亦勒之出,同謁。王賜食飲,席地噉。之龍,靖難功臣趙彝后;至是,首啟門降。誠意伯劉孔昭獨率麾下兵,先斬關出走。豫王勒各官具花名手本畫卯,不到者搜捕,咸加皮鞭;點名者,兩大學士王鐸、蔡奕琛也。惟維垣先命二妾投井,一妾從之;一妾不從狂奔,命追執之,亦沈井。正衣冠,自縊。端伯安坐私寓,不報名;兵至□,執其妾而捶之。端伯傲然不視;曰:『殺即殺,誓不投謁』!被殺。嘉胤先奉差出都,聞北兵渡江,復迴車寓城外僧寺;上書求復明社稷,屢請不達。及書上,命二僕攜冠帶至南門外方文正公祠前,整冠四拜,縊於樹。一僕欲解救之,一僕曰:『不如令主人盡節』!遂死。廷祥遺書與子,誓不事二君,又引馬世奇、劉理順兩師死節自勵,諄諄以老母為念,言不及私;遂投武定橋下死。捷,初聞變,擬積薪自焚;已不遂,復走縊雞鳴寺。倬,以北豫王將入京,左右侍郎約倬出迎,不從;縊於寓。徽州監生吳可箕題詩明志,亦自縊。某鴻臚不繳印,為蒼頭所見,殺。一丐者題詩雞鳴寺,自縊死。

  戊戌,北兵進守皇城。

  豫王先遣兵千餘,命禮部尚書錢謙益等統之搜宮;方入坐定,即問「崇禎太子安在」?乃出王之明於獄,與並坐;指諸臣曰:『此真太子也』!已見內外俱定,乃屏不召。時謂之明之南,乃北廷所遣;以攪惑臣民也。

  北兵奄至太平府,靖國公黃得功、總兵翁之琪戰敗,死之;上遂入北營。

  初,豫王至城外,即馳遣騎兵數千往蕪湖襲駕;無一人知者。時上已至太平,猶寂然。朱大典、阮大鋮入見舟中,俱入閣。得功見上,誓力戰報。未幾,得功兵四出掠民家。北兵突至,得〔功〕倉皇出戰;初中一矢,猶不退;繼矢貫其喉,知不濟,自刎死。副總兵翁之琪,亦投江死。中軍田雄入上舟,上降北;馬士英先期奉皇太后走浙矣。上至南京城外,諸降臣頓首豫王前,求無死,且求往見。豫王曰:『惟弗行君臣禮,可矣』!時上戴僧帽、著藍布褲;馬(?)。尋入城,諸臣往見,一揖一叩首。上對諸臣泣,眾皆泣。尋北狩。

  左夢庚挾江督袁繼咸叛,降北。

  初,馬士英以封爵啗諸鎮,購黃澍;諸鎮益不平,陰畫計降北。繼咸孤舟,因叢棘中命人語鄧林奇等:『不可為此不忠事』!林奇與汪碩畫、李士元移舟避皖湖中,陰遣人迎繼咸。時逆弁郝效忠方與惠登相合營,佯以登相意,遣使迎繼咸赴其軍,去入江省為后圖。繼咸信之,乘風往。將及湖口,夢庚遣悍弁李致和挾舟行甚速;距九江三十里,則北兵營在。繼鹹見八王子,不肯屈;曰:『某國重臣,受累朝厚恩;豈肯事二姓』!乃拘以北;職方李猶龍以署皖鉞行、黃澍以署潯道行矣。繼咸后至燕,以不屈遇害。

  ●偏安排日事蹟卷十四

  六月,劉光斗鼒、黃家以北兵撫命至江南,巡撫楊文驄遁。

  是時蘇、松等處各邑多起義者,文驄勦兵入蘇,擒家鼒斬之。尋見北兵大至,仍遁入海。

  原任滸墅關員外程良孺被殺。

  良孺,右春坊正揆父也。南京破,未解任;先薙髮降,以原官管關。時士民方以起義為名,良孺遂被殺。

  長洲諸生顧性之儒服投泮水死。

  甲子,〔□〕兵至杭州,潞王及巡撫張秉貞以皇太后迎降;錢塘知縣顧鹹建被執,死之。

  馬士英挾皇太后渡獨松關,沿途肆淫掠。至廣德州,州人拒之;攻入城,知州趙景和被殺,死者甚眾。杭州民聞之懼,按、撫等先遣官往迎,以駐兵城外請;士英至,寓臨湖小瀛洲。五月二十八日,皇太后駕至,以城□□兵府為行宮;群臣及潞王往朝,入見儀衛蕭條,疑為士英母所假。薄暮,城中置寧、太平二坊民競以砲竹投樓外;士英方宴,驚走,以二樓船艤湖心亭。至曉入朝,用精甲百許自衛請。

  太后出,服赭,一紫衣女官侍;令官吏士民皆入見。朝罷傳旨,乃用在籍諸臣,獨不及劉宗周、章正宸。時江北巡按彭遇颽適奔杭,命以僉都御史募兵兩浙,錢糧憑取用;皆士英意也。翼日,宗周與熊汝霖入朝;汝霖見士英,詰「聖駕安在?輒來此」!士英無以應;然猶盼上江捷。不數日,阮大鋮、朱大典、方國安俱倉皇到,則〔□〕得功兵敗死。以次日請潞上監國,不受;太后召,泣拜,終不受。惟迎太后入府,從張秉貞、陳洪範等計迎款而已。楚藩一鎮國將軍慟哭,解衣冠投地去。時楊文驄、鄭鴻逵亦自海入錢塘,請王入□□,終不許。至十三午,北兵突至,士英等方與撫、按飲;□急渡錢塘,按臣何綸、撫臣李挺亦行。惟撫臣張秉貞縋城入,偕王出迎貝勒;錢塘知縣顧咸建亦佯迎,旋遁。執至,迫之降,不從;見殺,懸其頭城上——方暑,蠅無集者。越月餘,貝勒挾太后、潞王等北去。洪範與北通,許割地、封王;故王為所欺而降也。初,上既失國,咸恨不立潞王。時太常少卿張希夏奉敕獎王,獨語太常寺丞李清曰:『中人耳;未見彼善於此!王居杭時,常命內官下郡邑廣求古玩;又指甲可長六、七寸,以竹筒護之:其為人可知矣』!大理寺少卿沈胤培常曰:『使王立而錢謙益相,其敗壞與馬士英何異』!初,孝廟於天啟七年即位,一日,召諸閣臣入內殿,密諭云:『今日有一異事:清晨,某內官來報,說某殿柱上置一黃袱;取視,內一紙云:「天啟六、崇禎一,還有福王二十七」。此妖言也,合根究』。閣臣揭請焚之,乃允。時來宗道為閣臣,揭現存家;所云「崇頓一、福王二十七」者,以十七移置崇禎名下,則福王正得二也。王自崇禎十七年登位,至弘光元年滅;凡二年。興亡之兆,蓋有數云。

  閏六月,〔□〕攝政殺明使臣兵部侍郎左懋第及其同行五人。

  初,懋第抵燕,議見攝政禮。總兵陳洪範等皆言「欲全國以全身,非屈膝不可」!獨兵部司務陳用極毅然曰:『我輩千秋氣節,皆係於此。彼建屈膝之言者,皆中□也』。時懋第亦以敕書內「不屈膝,即為不辱命」一語故,持初議甚堅。及追回改館大醫院,懋第題其院門曰「生為大明忠臣,死為大明忠鬼」。至是,聞南都已陷,懋第等皆泣,盡哀;然攝政亦無意殺之也。會中軍艾大選先薙髮,叩勸懋第早降;懋第怒,勒殺之。其同謀監餉傅濬懼,告懋第勾引齊寇,謀危社稷。攝政遣兵入院,勒諸人剃頭降;懋第大呼曰:『我頭可斷,髮不可落』!時用極與游擊王一斌、都司張良佐、王廷佐、守備劉統皆不屈,遂執下刑部,重煉三匝。旋移水獄,七日不飲食;逼降,不應。執見攝政,懋第仍服母喪,偕用極長揖,南面坐。攝政〔□〕懋第以偽立福王及勾引齊寇狀;懋第曰:『我先皇痛罹大變,以親以序,當立福王;何言偽立!山東豪傑皆忠義有為,前就見我時,亦勉以大義;亦□土■〈寇,女代攴〉』!既又歷數攝政不郊迎使臣、不以龍亭出接御書罪。又言:艾大選薙髮勸降,應誅。曰:『我血性男子,到此有死而已』!攝政指用極曰:『爾何人?亦不跪』!用極曰:『我兵部也。三尺童子,皆知節義;況我大明人耶』!攝政命捶其頰,用極噀血呼曰:『士可殺,不可恥辱』!攝政復從容曰:『汝等不怕死,信忠臣也。然降,當不失富貴』!懋第曰:『薙髮,不如斷頭』!攝政命左右拽出,復遣降臣勸曰:『先生懼乎』?曰:『無問我懼不懼,且問若輩羞不羞』?至順城,又遣滿官以封王啖之。懋第曰:『我寧為大明鬼耳』!將刑,顧謂五人云何?一斌等皆曰:『願從死』!懋第曰:『但恐有悔』!用極曰:『求仁得仁,又何怨』!懋第南向,叩首泣曰:『臣心畢矣』!遂彼殺,五人皆爭就死。忽沙風四起,屋瓦皆飛,捲布棚於云際。觀者近萬人,皆為流涕。

  七月,唐王稱號於福州,改元「隆武」;遙上王尊號曰「聖安皇帝」。

  明年五月,王遇害於燕京;潞王等數十人俱見殺,王之明亦伴死。

  上燕居深宮,每徘徊詫嘆;謂「諸臣無肯為我用者」!於聲色,罕近也。然讀書少,章奏未能親裁,故內閫、外壬相倚為奸,皆歸過於上。如端陽捕蝦蟆,此宮中舊例;而加以穢言。且謂孌童季女,死者接踵;內外喧傳,罔辨也。及國亡,宮女皆奔入民家,歷歷吐狀;始得其實。又舊輔吳甡寓居溧水,曾見大璫,詢及宮中女皆奔入民家,歷歷吐狀;始得其實。又舊輔吳甡寓居溧水,曾見大璫,詢及宮中事。言上飲酒宴樂,有之:縱淫方藥等,傳聞非確;惜為馬士英所挾耳。蓋緣士英為御史黃澍所糾,密疏言「上之得立,由臣及四鎮力……」。……其言(?),為雨泣久之。其后一切朝事,俱委士英。又言士英聽阮大鋮奸謀,欲以「三朝要典」闖擊事興黨人之獄;上獨不允。亦可想其為人矣。